基進筆記003號刊目錄(06/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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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者言(003號刊)

議題關注
  1. [學士班專題]

  2. 大學作為一種國家機器 ◎陳為廷

  3. 通識教育的理想 ◎何佳穎

  4. 雙程記,學士學位學程的真相 ◎謝明豪

  5. 學士班的起源與現況檢討 ◎劉冠呈

  6. [ECFA]

  7. 作伙來了解ECFA ◎張淳森、林子璇、鄭紀綺

  8. [學生自治]

  9. 學生會選舉吵什麼──第十九屆學生會長選舉爭議始末 ◎魏楊、陳為廷

  10. 聽章程說了些什麼──新舊章程之比較與批判 ◎陳為廷

清華藝文
  1. 「策展理論與實務」─學生的藝術實務參與 ◎何佳穎

學士班的起源與現況檢討

◎劉冠呈

情感凝聚的困難

在採訪到科管院學士班現任的系學會長李柏毅時,他提出了別於一般對於學士班制度實施困難的感觸:即系上情感維繫的困難。尤其與科管院學士班相類似的學士班制度,以學生的選課特性而言,系上眾多的同學上課地點散落在學校中各個系館,平常能共同見面的時間就比例而言相當少。科管院學士班的學生,又常以自己的第二專長為修課學習的主力,而將第一專長的兩個選擇──經濟或計財──當作輔助科系來唸。導致大家能因選擇共同的課,而在台積館見面的機會更形渺小了。李柏毅認為,先不論學士班制度本身的技術性缺陷,光是系務運作就因制度因素變得相當困難。

檢討學士班的起源與現況

在面對學士班制度執行技術層面與系務情感凝聚層面的雙重困難後,不妨讓我們重新回頭檢視學士班制度的起源與現況。

首先,學士班制度的起源來自於「通識教育」的理念。主張「通才」教育,希望大學生能以「立基於本身之專業科目,放眼於諸多不同領域」的學習態度,來遨遊於大學──如此一個百家學術的殿堂──之知識的海洋。然而,也正如我們先前所爬梳的,台灣的大學從一九八○年代起,便漸漸從早期「顯性的國家機器」轉變為「隱性的國家機器」。國家以更微妙隱蔽的手法,控制著大學這樣一個國家眼中「知識工業」的生產基地。透過經費的補助,國家得以控制各大學內最聰明的教授群們的研究方向。甚至是整個大學的辦學理念,也可能隨著國家的意識型態起舞。舉例來說,國家為了經濟結構之轉型,積極推動科技產業。而科技產業之人才勢必要由大學來提供,國家遂以上述補助等手段,制約了大學教育政策。這也導致了我們看到的普遍現狀:台灣各大學中人文社會領域受到長久的壓抑。

學士班便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在校園中被實踐出來。「通才教育」或稱「通識教育」的理念,就這樣與「隱性的國家機器」──大學,做了合體,產生了目前我們所看到的,一個「充滿許多問題的體制」。也許讀者會有所疑惑,學士班存在的問題大半都是純技術性問題,也就是能藉由教務的協調改善。但我們認為,其實背後更大的問題是校方,或說制定制度的教授們,根深柢固的作為「隱性的國家機器」的心態。舉例來說,學士班的同學依然需要面對與其它本科系同學一樣的修課強度。這可能產生的問題就是,學士班同學的第二專長對其造成的課業負擔可能更勝其所選擇的第一專長。如此,便讓同學在選課時有更多的考量,進而違背了通識教育最初對於同學自主選課、多領域學習的初衷。而學校卻在「隱性的國家機器」性格下,無法面對這個問題,因為教授們──尤以理工為甚──泰半無法拋棄當初國家為了培養專業技術人才所加諸在他們身上的訓練方式。以同樣的思維面對如今的通識教育,當然無法放寬,或說改變自身的教學風格。

繼續走完理想的道路

的確,我們還在理想的半路上。學士班制度當初所秉持的理想,吸引到了許多學子的目光。但應然面與實然面的差距所造成的成本,也是由這些學生來承擔。希望學校能以更廣闊的胸襟,來正視學士班目前遇到的各種問題,建立台灣通識教育的典範。

「策展理論與實務」─學生的藝術實務參與

◎何佳穎

大學教育不缺乏理論,或者該這麼說,我們總是被給予理論知識的灌注,書本裡一個又一個的定義、一條又一條的公式…。知識是無窮無盡的,但有時卻也讓人不禁感到莞爾,學習似乎不完全是這麼一回事。

以理工專業著稱的清大校園內,學生接觸藝術的機會不多,通識課程中的「策展理論與實務」課程,提供學生參與策劃展覽的學習機會,讓學生透過實務操作將書本上的文字敘述付諸實踐。

「策展理論與實務」的前身是「藝術經營與實務」,後來任課賴小秋老師將原本的課程重新設定為「公共藝術賞析」及「策展理論與實務」的雙向課程,希望讓學生除了課堂上單方面的吸收之外,能有更進一步的實務課程,經由授課老師的引導,全班同學一起參與展覽的籌備、規劃及進行。這樣的課程設計對學生來說,無非是一種很難得的經驗及學習機會。

與藝術家接洽,是這門策展課主軸的開展。前幾堂課就要確定合作參展的藝術家,接著透由藝術家對創作及作品理念的講解,以及與學生的互動,讓彼此之間的溝通更為流暢。與藝術家的活動不單單只限於課堂上,最好的情況是能夠拜訪藝術家,策展人進入藝術家創作的場域,往往可以有更深入的觸動,這也不是單憑解說文字及圖片就可以解釋的感覺;拜訪藝術家不僅是更深入認識藝術家的一步,另一方面也能實地看見作品,與藝術家溝通展出的可能與型式,如此可以讓展覽的擺置做出更好的規劃。

策畫一個展覽,在觀眾走進展場之前,所要做的準備是一般人看不見的。從場地接洽、保險洽談、卡典西德字、導覽手冊、作品解說卡、介紹文字、聯絡運輸事宜、準備餐點、佈展前置…等繁瑣的事項,都是構成一個展覽值得欣賞的種種要素。大多時候,一般人少有這樣的實務經驗,就拿這個策展課來說,讓以往只是欣賞展覽的學生,進入策展的流程,真正認識到完成一個展覽所要經歷的過程,是要付出相當的心力及時間。

這樣的學習經驗,除了讓學生能更深入的認識藝術實務的內涵,還能讓學生在接洽或進行事項得過程中,得到與人溝通、處理事情的經驗和能力。書本上的知識是空泛的,若能透過親身體驗去領略一門學問的奧妙,獲得的絕對不單單只是表面的成果,在往後的生活都受用的學習經驗。

「策展理論與實務」在這學期是賴小秋老師帶的第四個班,這學期是與石雕藝術家吳建松合力展出「破與和」,日前(5/20)在教育館開幕,展期至6/10。小秋老師表示,可以帶著一批學生完成一個展覽,讓學生在獲得比坐在課堂中學習外更多的心得及經驗,是一件快樂的事;她覺得這樣得實務操作課程,是開啟學生對藝術領域認知的第一步,也讓學生體察到藝術實踐的可能。

在偌大的校園之中,有一個這樣的空間,展示著一群學生實際參與策劃的展覽,姑且不論課程目標所要達到的成果,在這樣一個小展覽背後,學生與指導老師,以及藝術家相互激盪出不一樣的火花。像這樣的實務課程經驗,對學生能產生多大的影響,我們不妨期待有更多的學生可以接觸這樣的課程,得到與以往不同的學習體驗,在參與一件實務操作的過程中,找到實踐自我的動力。

聽章程說了些什麼──新舊章程之比較與批判

◎陳為廷

前言:聽章程說了些什麼?

有人或許會疑惑,何以一談到學生自治,總是言必稱章程,行必遵章程?究竟章程對學生自治來說具有何種意義?

我們認為,章程是學生自治精神在制度面上的體現,是去傳達、保護學生自治的基本價值,而不該成為制式僵化的鐵牢籠,也不該成為便宜行事的策略。從一個章程的制度設計,我們可以看出主事者究竟如何看待清大學生自治組織、主事者對往後學生自治的運作藍圖是什麼?

因此,筆者將暫時撇開章程修訂的程序問題,在此用簡短的篇幅比較94版本與98版本章程之異同,並且試著討論章程修訂前後各有哪些問題。我們將要指出,章程的設計者的確看到了學生自治的困境,但這套解決方案卻全然忽視權力制衡機制、且倒果為因,無法解決問題。

同意權的失落:議會不再具有人事任命權

八○年代以來,台大、清大等各校的學生自治組織皆以「學生政府」的理念打造學生自治組織,因此各校普遍有了「行政、立法、司法」三權分立的組織架構。但「三權分立」的組織設計也同時引人詬病。因為這種看似「民主」的制度,實際上不見得能真正帶動同學的參與,甚至常常讓學生自治淪於學生內耗,在一些枝微末節的問題上互相杯葛,無法團結起來向校方爭取權力。

所以,這樣一套「三權分立」的體制的確應當檢討。但,新章程所呈現出來的是什麼呢?

我們可以看到,根據94版本的學生會章程,原本基於行政/立法制衡原則,學生議會握有最大的武器,就是人事任命權(可以任命由學生會長提名的各級幹部)、及預算審核權。但在98版本的章程中,議會不再有人事任命權。任命及解任權力皆移交學生會長。在這裡,我們看不出新章程提出了什麼超脫三權分立困境的制度設計,而只是讓行政部門可能更加獨大。

蒸發的委員會:議員實踐場域的消逝

在94版章程中,原本議會仿照國會體制,附設有:學務、教務、總務……等不同的委員會。理想的狀況是,每位議員都能選擇至少一個委員會加入。以一個五至六人的小團體的形式,監督各自對應的學校處室──學務處、教務處、總務處──的行政措施,並提出因應之道。比如,今天學士班的學代若特別關心學士班議題,就可糾集議會內同是學士班的同學,進入教務委員會,派代表出席校方教務會議,長期緊盯清大的學士班政策。

在上一期《基進筆記》的〈議會制度比較〉一文中,我們曾經將台大與清大的議會經驗作一比較,發現,議會內部的「委員會」制度在實務運作上具有重要的功能。且一個學生議會是否能夠成功將議員留下,並順利運作下去,不致議會流會,「委員會」也是一個關鍵機制。因為唯有學代平時就透過委員會常態參與校務,他才會有參與感、有動機去出席大會,提出法案或決議。

但反觀98版本章程,關於委員會的條文,竟然全數消失!往後的學生議會將完全沒有委員會機制。

議長解釋法條? 議會成體制怪獸!

在本次學生議會選舉過程中,曾出現一個爭議在,法條上規定的學代名額為「各系班級總數除以二」,所以以往的學代總額皆在五十名左右。但今年選舉時,選委會卻硬將法條解釋為「各系『單一年級』班總數除以二」,所以只需選出二十三名學代。此舉引起板友強烈質疑。

若在其他三權分立組織的學校,通常碰到這種法條解釋爭議時,最簡單的方式就是送交學生法院,請學生法官裁決、並對法條作出解釋。但清大一直沒有司法權的設計,因此碰到這種爭議時就只能陷入僵局。

而98章程不但未尋思設立司法權,反而將解釋法律的權力放在「學生議長」身上。這實在是一個不可思議的設計。反過來說,往後若有人刻意運用議會權責,隨便制定法條、解釋章程,都沒有人可以駁倒他,因為他擁有「解釋法律」的權力。而且,他還可能朝令夕改地今天解釋一套、明天又換另外一套解釋。

這將使得議會在體制上成為絕對的怪獸。當學生自治走到這步田地,就代表我們相信的已經不是法治,而是人治。

總結:該負責的永遠是那些有權力的人!

總結章程之比較,並接續上篇專文對於學生會選舉爭議的討論,本系列的學生自治專題主要在呈現一個核心精神──該負責任的永遠是那些有權力的人。

首先回顧整個選舉結果。讀者大可設想自己是學生會長擬參選人。你看到章程上寫著三月中要登記。但將近三月中了,你還沒看到任何公告。之後整個過程明明已經一再與章程所規定的日程不符,但議會、選委會卻沒有任何主動公告的意思!直到四月十日前後才藉由媒體報導表示會辦理選舉。四月十二日才匆匆將選舉辦法上架。然後你終於參了選,但登記後卻發現怎麼參選規則與你以為的根本不一樣!

對一個有意參選的候選人而言,這顯然是一個不友善的參選環境。如果後來的選舉是失敗的,則握有權力的選委會顯然必須對此負最大責任。

同時,我們還指出,這個章程的修訂精神是全然倒果為因的。

的確,修訂章程者是看到了清大學生自治的困境。比方,學生議員的出席率低,導致議會容易流會,進而使議會難以任命行政部門幹部,委員會機制也難以運作。對此,在近兩期的專文中,我們提出,應該積極改革選制、並妥善運作委員會以解決問題。

但面對這些問題,98版章程卻給了一個全然背道而行的答案。章程修訂者僅屈就於「參與人數少」這個現狀,選擇將議會的人事任命權拿掉、將委員會完全刪除。在這裡,他們所想的已不是如何讓同學積極參與,而是「如何規避立法權的監督,讓行政部門的正當性至少不成問題」。

這種挖東牆補西牆──而且還補得很拙劣──全然不見通盤組織設計策略的章程修改,只是讓學生參與變得更加困難。而我們必須記得、往後負責制度設計的學代們必須記得,「該負責的永遠是那些有權力的人!」如果清大的學生自治繼續沉寂,這些制度設計者不能將責任推給「冷漠的學生」,他們必須負最大的責任!

學生會選舉吵什麼──第十九屆學生會長選舉爭議始末

◎魏揚、陳為廷

前言:清大學生自治的歷史聚焦點

2010年的四月,清大學生自治在某種程度上走入了歷史聚焦點。

我們或許可以大膽預言:無論最終是非對錯被如何各自詮釋,在這個紛擾四月裡所發生的種種事件,無不標誌著清大學生自治史上極具有歷史重要性的時刻。也因此,我們有必要再次對整個事件進行仔細爬梳。

接下來,本文將按時間順序簡述本次爭議始末,同時透過分析各方資料,試圖找出這次學生會選舉爭議的關鍵性問題。

時間軸:騷動的四月

2010年4月24日深夜,清大BBS校園板有學生發文質疑本屆學生會長選舉的諸多疑點。

2010年4月25日,十九屆學生會長選舉唯一候選人,外語系12級白浩廷,於清大BBS校園板公開發文,譴責第十八屆選委會瑕疵,聲明退出選舉,同時要求選委會做出回應。

2010年4月26日,選委會公告「依照法定程序,整個選舉照常舉行」,對章程的質疑未多作回應。公告發出後,質疑聲浪仍未止歇,疑問湧現,清大BBS校園板一時討論熱烈。

2010年4月26日,學生會長選舉前夜,選委會公告宣佈解散並停辦本屆學生會及學生議會選舉。而學生議會議長亦於同一時間請辭。

爭議源起:選舉公告與公報的章程矛盾

2010年4月15日,選委會發布學生會長選舉公告,公告中表示:此選舉係依據學生會章程《國立清華大學學生會單行辦法》所舉辦。此時所有的公開平台中可見的學生會章程都是94學年度學務會議核備通過的版本(以下稱94版本)。

4月20日,候選人登記結束,選委會發布選舉公報說明選舉細則,公報內出現了所謂的「當選門檻15%」的規定。然而在94版本章程中,卻遍尋不著此條細則,於是有以下質疑:選委會所依據的章程,究竟是哪一份?

選委會在選舉公告與選舉公報中呈現出來的矛盾,隨即引起關注,繼續探究後,更是發現其中的眾多不合理之處。

首先,根據學生議會會議記錄,議會在2010年1月15日的會議中達成決議:「對於學生會提出章程修改議會經過表決通過後進行追認,故學生會組織章程已在98學度上學期更新完畢並有效」。

由此可知,學生議會於1月15日開會追認且決議通過第十七屆學生會所提出的章程修改案(以下簡稱98版本)。而98版本章程正是本屆選委會用以舉辦選舉的法源依據,也正是引發爭端的起因。

何以追認章程會引發這麼大的爭議呢?

程序問題:違反章程的章程修訂案

我們首先可從修改章程的法定程序來檢視此問題。若我們翻開94版本章程,可得知修訂章程的方式如下:

「第七章附則第三十七條:本章程之修訂可擇一為之

一、章程法案委員會通過或學代五人以上連署提案,經學生議會於一個月前公佈。學代三分之二以上出席,出席人數二分之一以上贊成決議之,但不得為臨時動議。

二、會員5%以上連署,會員30%以上之投票率通過的決議」

根據校媒新聞4月27日關於學生會選舉爭議的新聞報導,我們可以看到當初98版本章程在進行修訂時,其實並不滿足以上兩個條件:

「投票率需超過15%的門檻乃是第十七屆副議長蔡嘉倫及第十八屆學生會會長儲翔雲共同決議,而後送交學務會議備審,並於2009年12月21日召開之學務會議中通過。當時由於並無其他議員在場,副議長先行決定修改法規,之後便需在議會常會中進行『追認』。」(引自校園媒體,2010年4月27日之報導)

由此可知,98版本章程的修訂案,乃是蔡、儲兩人所達成的共同決議,因此不符合條件一,更不符合條件二。在兩個條件都不符合的情況下,98版本章程便被送入學務會議備審,完全違反程序。

在一開始就明顯違反程序的前提下,照理說也根本不可能有「追認」之選項。不過,即使撇開修法程序問題不看,這個追認動作本身也問題重重。

追認問題:臨時會不具追認效力

根據校媒新聞4月27日的報導:學生議會在2010年1月23日召開「第一次常會」(引自校園媒體,2010年4月27日之報導)對章程進行追認。但比對會議記錄,議會其實是在1月15日的會議進行章程追認,報導中提及的1月23日常會則無紀錄可循。

退一步來講,就算我們不問何以沒有紀錄,暫時承認1月23日確實有召開會議,但當時已然進入寒假,在會期之外,該會議依法僅能算作臨時會,而不能算是會期中的正式常會。由此可見,所謂的「1月23日常會」即使此會議存在,也由於不在會期中,故不具追認效力,此處將不再討論。

那麼具確切紀錄的1月15日會議是否有追認章程的效力?這也是可懷疑的。由於1月15日的會議是以臨時會名義,由議員連署而召開,故非例行性常會。副議長於今年1月16日在校園板的發文也表示該會議為「98學年度第一次臨時會會議」。根據追認動作的原則,唯有常會或大會等正式會議才具有追認效力,臨時會則不具備。

因此2010年1月15日的議會會議所做出的追認決議是無效的。既然2010年1月15日的追認動作無效,那麼98版本的章程也就缺乏效力。即使它已然先行被送交學務處核備通過,那也是在違反章程精神的情況下發生的。

小結:塵埃未落,等待解釋

總結來看,作為第十九屆學生會長選舉法源依據的98版本章程,無論如何解釋都不具效力,故此選舉在缺乏法源的情況下,很自然會被質疑為有瑕疵的、不合章程的選舉。然而,許多疑點最終仍需倚賴當時握有決策權的主事者(當時的議長、副議長乃至於學生會長)出面解釋。若主事者無意解釋,而僅憑輿論自議,則此爭議的真相將難有水落石出的時刻。

作伙來了解ECFA

◎張淳森、林子璇、鄭紀綺

〈一〉ECFA是什麼?

ECFA是什麼,它的重要性和意義何在?這將是此專題要處理的問題。ECFA是「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Economic Cooperation Framework Agreement),簡單說,它是一個兩岸經貿合作的協議。按照官方的說法,此協議僅僅是架構,具體內容未來再議,並「針對攸關生存關鍵之產業,可先進行互免關稅或優惠市場開放條件之協商,協商完成者先執行,稱『早期收穫(Early Harvest)』」。

不過,也有許多人認為,官方口中的這所謂「架構」,其實根本就是FTA(自由貿易協定,Free Trade Agreements),因為台灣和中國同為WTO之會員國,如果要簽訂任何經貿協定,必須要在WTO之規範下簽署FTA。而FTA就意味著絕大部分貿易的自由化,亦即幾乎全面零關稅,其所可能為台灣帶來之產業衝擊必定甚鉅。就拿清大來說,清華畢業生中有絕大部分將進入台灣高科技產業工作,如果ECFA將衝擊高科技產業之市場,清華畢業生將是首當其衝的受害者。因此,難道我們沒有仔細了解此協定之必要嗎?

正是因為ECFA僅僅是個架構,一般大眾對於ECFA是什麼依然無從掌握。政府雖然在許多公開場合進行ECFA之宣導,效果仍然不彰,且時常被批評為「報喜不報憂」。然而,對於僅僅是「架構」的ECFA,我們何以判斷它所會帶來的優劣呢?把事情說清楚講明白是政府的責任;而在本文中,我們僅在各種ECFA所帶來的「可能性」上做分析,希望讀者在文中能夠對ECFA有更多認識。

〈二〉訪談臺灣經濟研究院副研究員洪財隆

全球自由貿易的趨勢

自由貿易(free trade)的概念是國家降低或取消商品進出口的障礙與限制,透過國際分工與交換,每個國家各取所需,並藉由自由市場競爭、經濟規模擴大,促進經濟發展與人民收入提升。

自由貿易在近代的發展為二次世界大戰後,各國認為貿易保護主義是引發戰火的原因之一,也為了解決一九三零年代以來的全球經濟蕭條,而有關稅及貿易總協定(General Agreement on Tariffs and Trade, GATT)的出現,目標是降低關稅阻礙,促進自由貿易的發展。之後GATT轉型為世界貿易組織(World Trade Organization, WTO),作為國際經濟貿易的交流平台,在貨品、服務等相關貿易議題上努力。

亞洲的自由貿易協定簽署趨勢則在近十年來較明顯,從1997年金融風暴以來,各國欲從風暴的影響中走出,以多邊互惠、合作為政策努力方向之一。

台灣計劃與中國簽署的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即為自由貿易協定的一種類型,本刊邀請台灣經濟研究院的副研究員洪財隆對這議題發表看法,洪研究員的研究領域為國際政治經濟、兩岸經貿關係及自由貿易協定,現於清大社會學研究所開設「兩岸與區域經濟整合專題」。

政府說法有問題

洪財隆質疑:「(台灣)好像不簽就會被排除在外,但是否簽ECFA就讓不公平變公平?」中國一直以來不斷阻擋台灣與他國簽署經濟協定和加入國際組織,其中包括阻擋其他國家與台灣簽訂FTA。因此,我們如何期待事情會如總統所宣稱的:如果簽ECFA,台灣會更有機會和各國簽署貿易協定?台灣只與一個國家(中國)簽自由貿易的協定,可能依然會面臨經濟邊緣化的問題。

對於政府宣稱簽署ECFA的急迫性──東南亞國協*1與中國的自由貿易協定於今年生效,未來可能納入南韓與日本,台灣須藉由簽署ECFA維持在中國市場的競爭力。洪財隆表示:「那並不是東協加三,而是個別的東協加一,東協是一個市場面的高度整合,但在區域主義的發展是相對緩慢的,相對(於)歐盟」,也就是說,東協如果與日、韓合作,也不是整合成一個完整的經濟體,而是個別的合作;況且,此整合的過程是緩慢的,而非急迫。「東亞這邊要做真正的制度性合作,其實潛藏著很大的矛盾,合在一起本來就不是容易的事。在東亞這邊,民族主義是被歌頌的,是很高漲的。」政治、歷史的因素似乎在東亞的區域整合裡很關鍵,而非僅由經濟因素決定。

從ECFA性質看簽訂與否

洪財隆表示,因為台灣和中國同屬WTO成員,因此兩國間之經貿協定,其實根本就是FTA;亦即,ECFA就是FTA。「FTA(的簽署)通常不是純經濟的考慮,因為對美國這種大國而言,FTA通常是政治考量」,意指經濟規模較大的國家,不一定須要自由貿易協定以促進經濟發展,反倒是經濟規模較小的國家須慎重考量簽署自由貿易協定的利弊,避免大幅開放商品零關稅進口對市場可能造成的衝擊。

洪財隆從經濟層次看ECFA的原型──FTA,表示FTA是保護主義與自由貿易的 綜合體,一方面有零關稅的條款,但雙方也可對一些產品的進出口或關稅徵收有所限制,然而「自由貿易的精神是在WTO,(它是)一視同仁」,因 此,為了達成自由貿易的目標而簽ECFA,是部分忽略ECFA的性質──簽ECFA不會完全達成自由貿易,在拿捏保護與開放進出口產品之間,台灣可能未蒙其利先受其害。至於從政治角度看ECFA,洪財隆表示:「中國最重要就是對台灣以經促統,就是要統一台灣。(以經濟實力)把台灣圍繞,這是一個圍堵的戰略。但最重要的命題有解決嗎?沒有」。

ECFA另有一個重要的問題,2002年台灣與中國幾乎同時加入WTO(台灣以「台澎金馬個別關稅領域」之名加入),依據WTO最惠國待遇的規定,凡與我方成為締約國的對方國都應享有我方同樣的優惠,然而台灣到今天仍限制中國830多項農產品及1300多項工業產品進口,也就是還未到達WTO的標準。但是簽訂ECFA目標卻是為了達到比WTO的規範更進一步的貿易自由化,兩岸之間的經貿關係都還未「正常化」(符合WTO),就想從 “WTO minus” 進到 “WTO plus” ,不僅是個弔詭之處,所造成的影響會更大。

從民意看ECFA簽訂與否

洪財隆認為政府「要很光明正大、磊落地跟大家講,這(ECFA)跟國內發展、投資有關係。就連我專門在研究的,都不知道它(政府)什麼時候要公布時間表(計畫與降稅)」,這點出攸關國家經貿走向的政策需要有更多討論,不僅是監督政府的在野黨或是協定內容涉及的產業,市場大幅開放也將影響到市井小民的日常生活,因而政府應該將ECFA做完整且清楚的說明,並暢通與民間的溝通管道。

洪財隆最後評論道:「ECFA藏了很多詐術──好像在打牌,但打得不太誠實」,面對專家或是其他政黨、民間團體、個人聲音的疑問,身為國家的一分子,你我都有義務了解影響自身的政策,也有權利請政府審慎評估ECFA簽署的利弊。

〈三〉訪談經濟系黃朝熙教授

從貿易的概念看ECFA

ECFA基本的想法源自自由貿易,但是交易成本高──如運輸或是沒有交易的媒介(如貨幣),會變成交易的阻礙。形成分工社會將可降低交易成本,能使一個人不必生產他生活中的所有必需品,而能夠藉由交易以他所擅長製作的物品換取別人擅長製作的,如此生產變得有效率,有更大的餘裕生產、交換而獲得更大利益,也因為分工使人的生活能大幅改善。

同理,國與國間的交易也是如此,國際貿易是一種雙贏的理論,建構了後來GATT、WTO的國際架構,也就是要求國家能盡量不用高的關稅來阻礙交易的進行。在國際情勢的演變中,交易成本仍在降低,新的技術可讓國與國之間的交易更容易,全球化是技術進步、運輸成本降低和交易成本降低的產物。

ECFA是WTO貿易自由化精神下的產物,WTO由於國與國之間環境條件的差異,從多哈談判以後就停滯不前,國與國間的貿易協定逐漸從WTO架構下的多邊協定,轉變為雙邊協定。

面對東協加「n」的區域型經濟的發展,ECFA是台灣在這情勢下所做的因應,由於可能的邊緣化,ECFA有簽訂的急迫性。但ECFA沒有WTO全面,所以某些農產品、某些傳統產業可以被保護,雖然原則上還是希望藉由降低關稅的方式來促進交易。

訪談問答

問:在ECFA雙英辯論中,蔡英文提到香港與中國簽訂CEPA後*2 ,根據聯合國統計,其貧富不均成為全球最高的地方,香港的經歷會不會成為我們的前車之鑑?

答:全球化是否造成貧富差距大是一個命題,以美國電腦工程師為例,由於全球化下美國部份工作外包給印度等國,造成美國貧富差距變大,印度的貧富差距也變大,乍看之下不是好事,但從另一方面而言,印度的平均工資水準拉高,美國的拉低,從國與國之間來看,貧富差距反而減小。因此單看一地的貧富差距並不能完全解釋。

問:電子業目前在中國已是零關稅,不簽ECFA的衝擊會不會沒有預估的大

答:ECFA關鍵最大的是石化業,它目前輸往大陸的關稅蠻高的,汽車零組件的關稅也是比較高的,在東協持續生效後,如果任由台灣的產業和他國擁有較低關稅的交易條件去競爭,長期下來將會導致台灣產業在中國的市場被排擠,使得台灣產業喪失在中國市場影響力。

問:哪些產業會比較受到簽訂ECFA的衝擊,該怎麼看待?

答:比較擔心是傳統產業,他們可能會消失,但是依照政府的說法,經濟部會因應措施,協助必要轉型。ECFA不完全是自由貿易協定,沒有那麼極端,畢竟大陸是一個很大的經濟體,不適宜全部開放,台灣到某個程度還是會有所堅持的。

同時民主的機制也會產生作用,執政者考慮選票的現實狀況,會避免過於偏頗、極端的政策。

與中國,不能避免的合作與競爭

中國目前是台灣最大的貿易夥伴,中國擁有廣大市場且逐漸成為越來越大的經濟體。不論簽ECFA與否,由於地緣與文化上的相近,兩岸的趨勢是會更緊密的結合,現實中我們不可能與中國切割,當然兩岸之間除了經濟關係外,尚有複雜的政治問題及社會問題,要在怎樣的默契下,讓他們不要太過干涉內政,將是需要密切關注的。

在全球化不可擋的趨勢下,中國和台灣除了合作關係外同時也是競爭關係,人才方面的競爭也會越來越普遍,中國留學生的資質非常好,十幾億人口激烈競爭後的前百分之幾當然非常優秀,各位面臨的競爭人越來越多,因此不是只培養跟國內競爭的能力就好,要培養一些能在國際市場上競爭的能力,例如外語能力、一些專業的知識,或是吸收新知的習慣,隨時保持在學習狀態。如此的習慣,也不能說是面對ECFA該有的態度,應該說不論有沒有ECFA都有這樣的警覺。

〈四〉 總結

綜觀上述的訪談內容,我們可以看出幾個比較重要的爭議點。第一,ECFA的簽訂是否有其急迫性?就此問題看來,關鍵在於:台灣是否有被經濟邊緣化的危機?就黃朝熙的觀點,「東協加『n』」是確定的區域整合趨勢,ECFA的簽署會使台灣不至於在此潮流中邊緣化;然而洪財隆卻認為,東亞的區域整合有許多非經濟因素參雜其中(例如民族主義),不是一個整合快速的區域,東協加三實際上不會在短期內形成。因此,東協加三是否成形在即,看來是ECFA是否具急迫性的關鍵。

而第二個爭議點在此脈絡中也很自然的形成:即使台灣需要走出被邊緣化的危機,ECFA是否是個有效的策略?我們是否有其他選擇?洪財隆認為,中國長期對台灣的政治態度是不可忽略的考量點,中國一直以來在國際場合中打壓、並地區化台灣,而政府並沒有說明何以「與中國簽訂ECFA,將有助台灣與別國簽訂經濟協定」,這樣的宣示似乎太過天真。言下之意,即他不認為ECFA能使台灣走向東亞區域經濟整合的趨勢,反而可能會被中國附庸化、邊緣化。黃朝熙在此則比較樂觀,認為除去關稅障礙,長遠來說將有助台灣在中國──台灣目前最大的貿易夥伴──市場立足。顯然,兩岸之政治因素在此將是關鍵。

再來,ECFA對台灣產業可能造成的衝擊也是關注焦點。黃朝熙在此認為傳統產業可能大受打擊,因此政府之配套措施十分重要。洪財隆認為,政府首先應該將其計畫(減稅時間表等)說明清楚,讓人民知道哪些產業得利、哪些將受到衝擊,因此人民也才能夠評估、並且信任政府真的有足夠完備的配套措施。另外,他提到兩岸的生產要素並不是不可移動的,ECFA可能造成更嚴重的產業外移,帶來更多失業人口。

在上述這些討論後,讀者應該在一定的程度上對ECFA有了認識,並且形成了一套支持或反對之的想法。因此,最後──或許是最重要的一個,也是時常被忽略(即便是在雙英辯論中)的一個問題,也就是:人民是否有權力以全民公投的方式決定我們是否簽署ECFA?在此,筆者認為公投是絕對必要的,因為ECFA不論好壞,將對台灣造成很大的影響。現代國家誠然是「專家政治、專家治國」,然而,如果因此忽視人民的意見,將之視為「不專業的、愚昧的意見」,那麼民選政府的正當性又何在?因此筆者對於諸如總統的「ECFA勢在必行」或其他不注重人民意見的官方論調感到十分不以為然。不要小看自己的聲音,或贊成或反對,都應該要說出來。*4

*1 東協,東南亞國協(Association of Southeast Asian Nations,ASEAN),旨在加快經濟成長、促進區域和平穩定等。中國大陸與東協自由貿易區(CAFTA),俗稱東協10+1,再加上東協與日、韓間的FTA俗稱為東協10+3。參考自東協官網:http://www.aseansec.org/index2008.html

*2參考自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工業貿易署網站的介紹:「《內地與香港關於建立更緊密經貿關係的安排》(CEPA)是中國內地與香港簽訂的首項自由貿易協議。CEPA的主體文件於2003年6月29日簽署。CEPA為香港產品及服務開拓龐大市場,大大加強內地與香港兩地之間已建立的緊密經濟合作和融合。」,網址:http://www.tid.gov.hk/tc_chi/cepa/cepa_overview.html

*3參考自ECFA雙英辯論逐字稿紀錄:http://blog.roodo.com/aboutfish/archives/12258201.html,其中有簡介ECFA背景事件、發展過程。

*4 目前台灣團結聯盟有發起ECFA公投連署計畫。

通識教育的理想

◎何佳穎

臺灣的通識教育

臺灣的通識教育發展可追溯至民國七十年盧兆中教授擔任台大校長時所推動的通才教育;其後,教育部於民國七十二年成立「大學共同科目規劃研究專案小組」,檢討並開始規劃相關課程;又,教育部於民國七十三年發布的「大學通識教育選修科目實施要點」中指出:「當前大學教育由於分科過早,學生缺乏本門以外的知識與研究方法,所以大學畢業生不免目光侷限一隅,無法全面關照現代知識的發展。」[1]。於是,通識教育開始在台灣各大學校園中發酵至今,通識教育也漸漸成為主流,在大學課程的規劃中,針對不同領域的學生也會有所要求,以求學生在修習不同領域的課程後,可以思索自身與環境、社會的關係。

大學學什麼?

大學是近代世界史上歷史變遷的聚合點,大學師生的政治抗議運動常常是政治民主化的催化劑;大學所培育的知識份子也常常是經濟社會發展的奠基者;在後工業社會(post-industrial society)中,大學也是「知識工業」的重要基地,因而也是引導未來歷史發展方向的一大重要力量。[2]

大學,就字面上看來是「大大的學」,而大學體系也確實如此,校園中有許多不同的領域知識並存並榮著;進入大學,接觸到的是更廣泛也更深入的學術殿堂,身為一個大學生,該如何定位自己在大學中的學習,而又該如何期待以及被期待?

臺灣高等教育的發展,剛開始是朝向專精教育的方向邁進,這從舊大學法第一條「大學依中華民國憲法第一百五十八條之規定,以研究高深學術養成專門人才為宗旨」便可看出端倪。但是專精教育對學生來說是助益還是阻礙呢?如果只關注自己所熟知的領域,對於社會或是群體的體認會比較微弱。教育本身是在促進人的主體意識覺醒,學科分野只是技術知識上的分類,但是一個人所應具備的完整意識,要朝向其他領域汲取。

人文社會科學與自然科學之間應搭起溝通的橋樑,自然科學的學生要具備人文關懷的精神,人文社會科學的學生也要對自然科雪友相當程度的認知。儘管這些學科表面上不大相干,但是當這些知識跳脫課本之外,用諸於社會之中,其意義及效應就會有所轉變。

所以大學學什麼呢?不應該是以往的專才訴求,應當是回歸教育本位,讓大學生以自身所學給予社會關懷。

理想,我們仍在半路上

通識教育的理念是有鑑於理論的貧困所因運而生,如果只是一昧的專注於單一學科上,似乎就抹煞了教育的本意。教育之所以為教育,就是要讓人有思想,對於生活上遭遇的事情有所評斷;反過來思考,進入大學難道就只是為了取得專業領域上的優勢?撇開這點不論,大學可以給予的似乎更多。大學生在這個階段是即將踏入社會的過渡期,進入社會後,除了專業知識外,對社會的回饋及關懷又能給予什麼?大學生對自己的期待應當是一個懂得自主思考的個體,而不是社會競爭下的工作機器。


[1] 見:教育部台(73)高自第一一九八六號函及附件「大學通識教育選修科目實施要點」。

[2] 《大學通識教育:涵義的釐清與目標的展望》,〈大學通識教育的理想與實踐〉,黃俊傑,台北:中華民國通識教育協會,2000,頁7。

雙程記,學士學位學程的真相

◎謝明豪

隨著世界變遷的腳步,標榜跨領域、整合知識的時代已到來。學校掌握了時代的脈絡,先後推行了「繁星計畫」與「大一不分系」等政策,企圖打破傳統聯考僵硬的學習模式;近年來更在各學院成立了院學士班,意在培養大學成為通識教育的環境,而不單單只是侷限在自己系上的領域;在學士班的制度下,學生可以自由結合興趣與所學,此舉不但增加了學習的動力,也利於日後培養跨領域的社會棟樑。看著歷屆大學榜單各學士班的分數逐漸升高,然而,學士班真的就像外界想像的這般美好嗎?

清大目前最早成立學士班時間還不到四年,筆者為了瞭解清大各學士班詳細的運作情形,特地去訪問該院學士班高年級學生。這次有幸採訪到理雙大三系學會會長 胡凡以及生科院大二班代 陳奕勳與生科院大二 林逸傑學長,從他們自身所遭遇到的困難,試圖找出學士班普遍潛在的問題。

問題一:簡章會說謊

筆者訪問三位學長對於當初進入自己系上的想法與期許,大抵上是受到簡章所主打的跨領域,標榜可以選擇自己的興趣、出國交換學生、專輔老師陪同以及該系入學高分數的影響。然而實際上清大出國名額是採全校性質,即個人有意願,每個系的同學皆可申請出國,不像交大採取每個系的名額保障;而專輔老師的部份,也只是各系推派一個老師,且並不是每個老師都實際瞭解或熱衷於學生的問題與跨領域的知識。

問題二:修課修到休克

修課是所有學士班普遍存在的問題。除了第一專長自己院內必修課程,學士班學生還得選擇第二專長並修滿足夠的學分才可畢業;此制度可類比雙主修(最早理學院學士班名稱為理學院雙主修,但因觸及教育部的法規而數次改名至今),但輔系只挑選較為核心的課程。看似以興趣為導向、完全自主的第二專長,其實處處充滿著限制。以理雙為例,10級有些學長姊本來想以物理系為主修、材料系當第二專長,但實際去考量物理、材料的必修課程和衝堂、擋修等問題,至少要六年才能畢業,以至於大家只好改選化工作為折衷方案;每屆遇到的問題也不盡相同,以 胡凡主修物理、輔修材料為例,為了能順利在四年內畢業,只好先修材料熱力學2、隔年才回來修材料熱力學1;而如今大三下已修滿畢業學分了,但大四的課表仍有許多必修課還沒完成;生科院學士班如今成立第二年,尚處於嘗試階段,但也同樣遇到兩個專長必修科目衝堂的問題,也使得同學的選擇受到很大的侷限。此外,由於排課的侷限,導致學士班同學會出現集體擠入某時段課程的問題,進而影響到本科系學生的權益。前陣子,材料系 黃倉秀教授所開授的材料熱力學(材料系必修),本來預計分兩班各招收50位材料系的同學,卻發生學士班同學人數太多,導致材料系同學連自己系上的必修課都修不到,最後教授只好被迫加簽,從小班級50人擴張到近一百人,含括六系學生,人數之多連考期中考時還出現位子不夠的問題,黃教授對此感到十分不滿,認為學校課程的安排有疏失。面對大多人選擇的熱門科系,校方是否應該增設班級,或者配合學士班學生多數人的時間額外開班,都是亟需應對的問題。

問題三:興趣和所學真的可以自由組合?

我們腦中都可以想像把兩個專長整合起來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以 林義傑學長所提供的例子來說,經濟學上的供需曲線圖和統計上的圖形,和生物數量分佈曲線有某種層面的相似度,因此主修生科副修經濟的人似乎潛力開創出一個全新的領域。但就學校對於雙專長所設下的門檻以及僵硬沒有彈性的課表,對於這樣「跨很大」的同學勢必會吃足苦頭(筆者採納胡凡的看法:對於「跨很大」的粗淺定義是理雙、工院、生院、原科為一體系;科管、電資、人社三院又各自成為一體系,之所以這樣分是以大一大二共同必修的相似度和重疊性為考量)。以理雙來說,學校當初成立此系的目標是希望同學主修理、輔修工。這樣做固然有其道理,因為理工的本質都和科學有關,一來也方便在職場上找到工作,課程上也比較容易銜接;但相對下也就漠視了「跨很大」同學的存在。如果當初學校是基於自由學習的理念設立學士班,卻又期許同學做出「符合社會期許的高科技產業人才」的選擇,無形中已經否定了學生自由學習的意志。

問題四: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

清大學士班創立的歷史至今還處於嘗試階段,目前即將有第一屆畢業生的學士班僅有理雙和科管院。仔細研究理雙10級學生人數變化,從大一時29人到現在剩下23人,23人中有14人可以畢業,9人延畢,相當於1/3以上的人無法畢業;或許校方可以怪罪是學生不夠認真導致延畢或二一,但從低靡的畢業率不難看出——雙專長的體制並非普遍人皆適用;很多人往往只看到耀眼的入學門坎分數和自由選擇興趣的理想面,卻沒看到該學院繁重的主科再加上第二專長所要付出的慘痛代價。能夠畢業的學長姊也未必比物理系或化學系畢業的學長姊來的有優勢;拿考校內研究所來說,各大學研究所普遍盛行「保護傘政策」,喜歡在甄試階段優先保證大學部的學生,例如物理所就會留有一定的名額給物理系大學部學生。但理雙既不屬於物理又不屬於化學,並不在「保護傘」的庇蔭之下,等同被視為外校學生,和各大學高手一同較勁筆試。當對手都是該研究所本科系出身的佼佼者,分散火力、學習雙專長的學士班學生,優勢何在?或許培養跨領域人才是未來社會的主流,但面對研究所升學管道,學校是否遺漏了什麼?理雙和科管院在清大各學士班成立時間算是最久的,學士班不論排課選課的問題,已有大四學長姊一路披荊斬棘,以自身慘痛的經驗為學弟妹指引出一條較為平順的道路了,但面對其他新興的學士班,如電資院、生科院、原科院、工學院,依舊處於白老鼠階段,往後面對接踵而至的問題,勢必會再重蹈理雙的歷史。在此,我們企盼各學士班能夠重視到自己的權益,必要時得團結起來,向學校表達我們的訴求和困難。

大學作為一種國家機器

◎陳為廷

接下來幾篇專文,我們將處理清大的「學士班」議題。

眾所周知,學士班這類「延後分流」的教育精神,正在於擺脫以往全然職業導向的求學途徑,鼓勵學生多方嘗試、找出自己的興趣所在。這種觀念如今我們已經非常熟悉。官方文件中,似乎也常見諸如「教育多元化」、「課程彈性調整」一類的字眼。

扭曲的教育觀從何而來?

但這個社會對教育的觀念真的改變了嗎?

事實上,「萬般皆下品,唯有理工高」的狀況依然存在;比起前文提及的教育理想,更多時候,我們學生(或我們的父母)仍然只把教育當作一種「投資」。彷彿國家或個人對教育所付出的成本,是可以/且應該化作可見的收益;在這裡,教育是一種商品,它的價值只能用錢來衡量。

我們所要指明的是,這種觀念絕非自然產生。它事實上誕生於國家一連串以經濟主導教育計畫的政策當中。而這些政策,對教育本身造成了極大的扭曲。

大學作為一種國家機器

首先,國民政府來台後,政府為了穩固其統治正當性,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持續地促進資本累積──這一方面讓資本家覺得有利可圖,另一方面則讓廣大的受薪階級處於優裕的生活中,喪失批判、省思社會不公體制的意志。為了快速累積資本,國家必然付諸更積極的規劃和行動,動員所有「國家機器」為經濟服務。所謂「機器」,指的就是沒有思想、缺乏自主性,完全受到人的控制藉以實行某種生產目的的工具。

這裡的「國家機器」,當然也包括教育部門、包括大學。

人力規劃! 教育作為一種商品

這樣的政策走向直接體現在「人力規劃」的思維上。六零年代,美國學者首次將「教育作為一種投資」的概念帶進台灣,發展出人力資源理論。從此教育被商品化,政府開始完全以「人力規劃」的觀點來制定教育政策。

教育部處處服膺於經建會的人力規劃要求,一方面依據建設計畫的發展而決定是否增設學校或加開系所;一方面依據人力需求預估來決定各系招生名額。理工科與社會科學生的比例被迫要維持在五十五比四十五。而經建會強調國家如此干預教育的原因,在於文科畢業生若數量過多,「他們將無力維生、或對經濟無所貢獻」!

由「顯性」到「隱性」國家機器

這樣的政策持續到八零年代,面臨教育改革聲浪,教育部開始逐步釋放權力。但設立系所、評鑑學校辦學方向的根本權力仍在教育部手上。另方面,國科會開始掌握了大筆研究資源,重點獎助自然科學、生命科學、工程應用科學領域──仍然只有這些能應用於生產技術、且同時具有生產價值的科技才會受國家的青睞和補助。

如今國家對教育的控制,從「顯性」的直接介入,改為「隱性」的以獎助研究的方式引導。但其思維本質不變,都是為了經濟、為了競爭而教育,完全捨棄了大學應有的人文主義;長期「重理工、輕人文」的結果,更將使社會付出難以計量的成本。

而關於大學教育的意義,前台大校長傅斯年這麼說:「如果問辦大學是為什麼?我要說:『辦大學為的是學術,為的是青年……』這中間不包括工具主義,所以大學才有它的自尊性。這中間是追求真理,不包括利用大學作人擠人的工具。」

但當經濟凌駕教育,工具主義、人擠人的思維在校園中掌權,我們的大學教育究竟還剩些什麼呢?

引用:

周威同,2003,《台灣的大學做為一種國家機器:政治經濟學的觀點》,中山政治研究所。

編者言(003號刊)

一個議題,總是一個開始,繫於心底的熱情,然而五分鐘熱度一過,議題就死去了,或好比是沒了電的機器人,不能動了。不幸地這確實是議題們的宿命,總是在問題沒有解決就消逝了。

在校園內和朋友們交談時,話題總是圍繞在一個人的生活瑣事,什麼時候全家又打折了、小七有東西要收集、誰和誰在哪邊被目擊走在一起……種種反覆無常的生活瑣事,大學四年也過得十分平凡愜意。然而,周遭的生活環境事實上只在表面上顯得特別平靜,當有些人眼睛特別尖、或神經無意間被一些不尋常的事情觸碰到時,心裡也出現了不同的聲音,而它就轉化成了議題。

也許歸咎於生活的忙碌吧。這樣的人或許不少,但總沒有多餘的時間去顧慮這些也攸關到別人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大家眼睛都在看、耳朵都在聽、心裡偶爾盤算,用旁觀的方式去關注議題,只不過,總要等到有人出來說句話,議題並不會因此被延續下去,而議題的延存也經常和它探討的事情並沒有直接的正比關係,沒錯,在忙碌充實的大學生活中,它們經常是被排在最後而最不被在意的。

美麗的清大,從這學期以來開始了有些不同的樣貌,反中科的爭議、學生會的爭議、蓄水池的爭議在在讓清大動了起來。這些議題、事件的推動,其背後總有隱藏的意義,也許它打破了你平凡的生活,然而若不去解開事件的真相,它仍然會持續存在,持續干擾你。如果能沒有這些事情該有多好。但現在這個社會,甚至一個校園,不合理的事情總是會一再發生,必須有人出面去關注、處理,我們不能夠逃避,甚至去忽視它。花點時間去關注它也並非壞事,反而能使我們更加了解我們所身處的社會。

人至始至終離不開社會的,這包含了親人、朋友、同學、教授之間的關係,所有人與人之間、人與環境之間的關係,若沒有人去在意其中的一些問題,它是不能夠被解決的。且如幽靈般常會又突然地蹦出來。基於此,議題是了解社會的一條管道,而關注議題就是我們每個公民應該做的事。基進筆記的內容對你來說或許是很陌生的,但也請你想一下你的生活周遭吧,它們其實一直和你的生活息息相關。

最後我推薦這一期學士班的議題,希望有更多人能夠關注這個在國外十分流行的趨勢和它在台灣適用上仍有許多爭議的制度。